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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小學的時候,我家附近有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公園,四周全是高樓圍繞,一到傍晚,公園一帶的車聲和嘈雜人聲消失,寂靜的公園哩,只有或許哪家小孩遺忘了的一只鞋子掉在地上。是這樣的一個公園。

到了晚餐時間,一起玩的朋友都回家去了,我還是得待在公園裡打發時間等爸媽回來。

一個人玩鞦韆玩膩了,我便像受到什麼召喚似地跑去沙坑玩耍。公園的角落有一個沙坑,但平常孩子們都搶著玩鞦韆和溜滑梯,那個角落總是被遺忘。

黃昏時分,陽光穿過建築物間隙無聲地染紅整個世界,我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獨自在沙坑裡玩沙。不知道誰放了一個黃色塑膠水桶在那兒,我脫了鞋,把沙子往自己腳上堆。沙子冰冰涼涼的,細細的沙粒跑進腳趾頭之間非常舒服。

有時我也會玩一種遊戲,把手深深地伸進沙坑哩,想確認沙子究竟深入地底的哪裡。手垂直地插進沙坑,只是一路深入再深入,最後連肩膀都會伸進沙裡。我跟爸爸說了這件事,但他說,「沙坑也有底的,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根本不相信我的話。

但我覺得爸爸錯了,因為實際上我就是整條手臂都插得進沙坑裡呀。為了確認這件事,我曾經好幾次把手臂伸進沙坑裡。

我已經忘記那是是到第幾次的事了。公園角落的樹木在夕照下宛如全黑的剪影,那一天,我也是將整條右手臂插入沙坑直到肩膀部分。指尖似乎摸到了什麼。

沙子裡好像埋了東西,軟軟的,涼涼的。我想確認哪是什麼,便拼命將手臂往沙坑深處伸,中間前端好不容易觸到的深處理有種豐滿有彈力的東西在,我想把那東西拉上來,卻一直構不著,相反地我發現手指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

抽回手臂一看,好幾根長長的頭髮纏著我的手指。髮絲雖然沾了沙子顯得又髒又乾澀,但我直覺那是女孩子的頭髮。

我再度把手臂插進沙坑想觸摸埋在裡面的東西,但這次不論再怎麼往下探,指尖都沒摸到任何東西。我的心裡浮上一絲遺憾。

紅色的視野中,圍繞著公園的高聳建築物每一棟都緊閉窗戶宛如巨大的牆壁孤伶伶地框起了我和沙坑。

冷不防地,我一直插在沙子裡的右手好像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像是魚的嘴尖啄一下的輕微觸感。

然後下一秒鐘,沙子裡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量非常大,手腕整個被緊緊抓住。我想抽出手臂,右手卻像固定住了動彈不得。四下一個人都沒有,就算我喊救命,聲音也只是迴盪在這個高樓環繞的公園裡。

沙坑深處,我緊緊握住的拳頭被某種外力應是扳了開來,接著掌心傳來某人指間的輕微觸感,在我掌心裡順著某種規則移動。我察覺那指尖似乎正在寫字。

讓我出去

沙坑裡的某人在我的掌心上這樣寫。於是我把左臂也伸進沙坑深處,在抓住我右腕的某人的手背上,以指尖寫了字。

不行

沙坑裡的某人很遺憾似地鬆開了我的右腕,我把兩條手臂抽出來之後便回家去了。那次之後,我再也不靠近沙坑。後來那個公園進行改建大樓工程的時候,我還去看一下沙坑,然而沙坑的深度並不足以埋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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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一,以這篇不到三頁的文章結束ZOO這本書。 (以上文章完整節錄自ZOO,Otsu Ichi 著\張筱森 譯)

11篇文章組合,挑戰著11種閱讀情緒的極限,封面說的。

或許這篇文章有另一種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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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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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arthmax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